(十一)
翌晨金鐘鉉卻在一陣虛涼中醒來,看著左側空蕩的床鋪,要不是有些許凌亂的痕跡,他甚至以為昨夜發生的只是一夢。
崔珉豪今天有比賽,應該是在他睡得正沉的時後就離開了,想到這金鐘鉉便不禁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他一直都有點失眠症,當然也包括了認床的成分在裡面,但和崔珉豪共度的這幾個夜晚他都意外的深眠,就連對方離開時的動靜他都沒發現。
緩緩從床上坐起,金鐘鉉拿起一旁的手機想看下時間,螢幕一亮就看見了整串來自他從未看過的號碼的訊息。
『今天有比賽先離開了,你睡得真熟。』
『睡醒要來Las Ventas找我喔。』
『下午一起吃飯吧。』
『你睡醒了嗎?我等一下就要上場了。』
『到Las Ventas可以直接在休息室等我喔,我事先通知過了。』
讓他不禁會心一笑的是最後一條信息:
『要把我的號碼存起來喔😊』
金鐘鉉看著那個小小的笑臉符號,內心不禁也跟著漾起了愉悅之情,他很快的依對方要求存下了號碼,然後便起身梳理,沒忘記先把昨天在鬥士學院的資料整理過,簡單打過草稿之後發給了編輯才動身前往鬥牛場。
到了鬥牛場真的就如崔珉豪所說的他已經打點好一切,才剛到售票口就有人來把他帶到崔珉豪的休息室,他雖然形式上的掛上記者證,但對方連看都沒看只是滿口說著ok、ok、go就把他放進管制的休息室。
金鐘鉉一人坐在休息室中央的長沙發上,有些無措的摸了摸沙發的紫紅色絨布皮,這種感覺多少讓他感覺不踏實,就像來到友人家中對方卻不在房內的那種不便感,他拿起一旁準備好的瓶裝水又放下,有種說不出的尷尬氣息。
前兩次進來的時候並沒有認真看過休息室內的環境,金鐘鉉左右環顧了下,發現牆上掛了幾張崔珉豪穿著鬥士服的授耳照片,他忍不住起身一張張看了起來,從他的初戰、第一次授耳、在Maestranza通過王子門的模樣,那時他才二十出頭歲,看他騎在別的鬥士肩上,高舉雙手接受場上所有人的歡呼,在他那張稚嫩的臉上可以看出難以隱藏的激動,而站在一旁的人正是Seve,從照片中的眼神不難看出他內心的驕傲之情。
想起Seve金鐘鉉就不禁一陣惡寒,就算無法溝通也能感受到對方對自己強烈的敵意,金鐘鉉一直不能理解,就算是兄長的保護欲也不至於到每次見面都像要將他深吞活剝那樣,細想他見到崔珉豪和Seve的相處也多是不太愉快,或許他們兄弟間不太合諧?
金鐘鉉仔細端詳了那張照片許久,照片中的崔珉豪在兩場激烈的表演後,他微微散亂在額前的髮絲和通紅的臉頰使他在一群深邃的歐洲面孔中顯得更加稚嫩,他不禁想起了昨晚崔珉豪哭泣的臉龐,而在照片中的這時候,他也還僅是個孩子罷了。
「啊,那是我的第一個王子門。」金鐘鉉絲毫沒有注意到來人是什麼時候靠近自己的,當他聽到聲音在耳畔響起的同時,對方已將下巴靠在自己肩上。「那時候我才二十二、三歲吧。」
剛結束比賽的崔珉豪一見到休息室內他期待著的那人的背影,顧不得自己還穿著沾有沙土的鬥士服,就忍不住往對方身上靠去,他將下巴抵在對方肩窩上,用他獨特帶著鼻音的腔調,有些許撒嬌意味的說著:「我好開心你來了,鐘鉉。」
這好像是第一次聽見對方主動叫自己的名字,金鐘鉉心裡隱隱覺得激動,他強壓住那股興奮之情,只是故作平靜地微笑著並搔搔對方熱烘烘的頭髮。「辛苦你了。」
崔珉豪享受著金鐘鉉這樣的觸碰,雖然並不強烈,卻能深刻的感受到對方的疼愛之情。「我今天也拿到了耳二枚喔。」
「真不愧是Chale呢。」
「你別叫我Chale嘛,」崔珉豪嘟起嘴嚷嚷,嘴裡抱怨似的說著,卻把半個上身都倚靠在了金鐘鉉身上。「我都叫你鐘鉉了,你也叫我珉豪啊。」
聽著這樣撒嬌的發言,金鐘鉉有些忍俊不住,他笑著輕拍了拍崔珉豪的臉頰,本以為應該要是溫熱的,摸起來卻意外的冰涼。「說起來你應該叫我一聲哥的。」
「那我叫你鐘鉉哥,」擺出了一個溫順的笑臉,崔珉豪眼睛都笑成了兩枚彎彎的弦:「你就要叫我珉豪喔。」
金鐘鉉輕輕一笑,眼底盡是憐愛,他一直在回想著他是如何墜入愛河,先不論對方是個男人,金鐘鉉本就是不相信一見鍾情的人,怎麼能在短時間內就對崔珉豪產生了這樣的感情,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般都這樣嗎?在休息室裡掛照片。」指指牆上的照片,大大小小的相框有的邊框華麗有的樸素簡單,不變的是相中之人,歲月似乎待他特別,除了看上去多了些幹練與自信外,他看上去還是恬嫩優雅的小少爺。
「我主要的比賽都在這裡,休息室就固定下來了,照片是委員會的人放的。」隨意提起手指比了比,崔珉豪講得雲淡風輕就像不是他自己的事一樣。「這些都是拿到耳二枚才拍的,像這年的賽季連續拿了三場耳二枚,就到Parque de el retiro 遊行,你看,後面那個就是阿爾卡拉門……」
餘光掃射到房內的擺設,確實有點崔珉豪個人風格的味道在,據Fernando和他說過的,一般鬥士不會有固定的休息室,鬥牛場都是相當古老的建築,為了保持建築物內固有格局不受影響,一直都是延續著幾百年來傳統那樣共用同一個空間做為休息室的,但也是有少數像崔珉豪這樣夠有威望能有屬於自己空間的鬥士,但依崔珉豪自己的意思是Seve夠不要臉去跟委員會要求的,他自己倒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值得拿出來說的事。
「他有時候就是太自大了,那些不過是虛榮心罷了。」崔珉豪啜飲了一小口紅酒,徒手拿起一旁蔬菜杯內的紅蘿蔔條啃了口。「但確實沒他那麼果斷的個性,我大概也不能像現在這樣順遂。」
崔珉豪換下衣服短暫休息了會就帶著金鐘鉉來到位於麗池公園附近的餐廳,兩人稍微在公園散了下步,期間崔珉豪告訴他連續衛冕那年的遊行路線,說著那天大概是整個賽季最熱的一天,他被其他鬥士抬著就這麼從Las Ventas以徒步的方式遊行到麗池公園接受眾人的祝賀與歡呼,儘管經歷了幾乎耗盡他體力的比賽,後又頂著豔陽遊行近半個鐘頭,當時他只記得雙耳嗡嗡作響都是歡呼聲,頭頂熱得像是要散出蒸汽,但當時的興奮大概是他這麼多年鬥士生涯中印象最深刻的,他一直記得回頭時總對上Uncle充滿喜悅及欣慰的眼神,那是一種與有榮焉的欣喜和肯定。
「我大概一直都只是想得到Uncle的肯定吧,畢竟他是最希望我們成為鬥士的人。」「Seve也是,他只是求好心切而已。」
幾杯黃湯下肚,他們從餐廳換到了酒館,崔珉豪點了第三杯威士忌之後開始說起Seve的事。「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覺得自己是不是搶了原本該是他的人生。」
「什麼意思?」已有些朦朧的金鐘鉉聽到了這句話才從濃烈的酒意中抬起臉,昏脹的腦袋讓他不太能夠理解崔珉豪話中的含意。
只見崔珉豪嘟嚷了下嘴,垂下了濃密的睫扇,手指在玻璃杯緣輕輕劃著,有些欲言又止:「就是……呵……我可以這樣說嗎?」
「我其實並不想成為鬥士。」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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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沒想到多年之後我會繼續寫這篇文
畢竟種種因素(←
但這篇大概是我覺得最放部下捨不得的
會重新開始寫文也是因為想給他一個結束
希望我真的寫得完←xdddddddd
22.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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