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鉉珉】_CORRIDA DE TOROS 鬥牛 (五)

(五)

金鐘鉉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要逐漸習慣這種盛況了，人們的歡呼聲不絕於耳，尤其Fernando的呼聲更是大得使他左耳耳膜震痛，但他也很是能夠理解這種心情，因為方才得比賽的確精彩得令人不得不回味再三。

下方的鬥牛場中，崔珉豪正繞場向觀眾致意，他身著白衣，袖線、領際及腿側都繡著銀色桂藤，即使剛結束比賽，略顯疲態的他依然不失高雅氣質，優雅的身段，一舉手、一投足都使感受到他的高貴與不凡。

隨觀眾們鼓著掌，金鐘鉉看著此刻的崔珉豪，如是王族，甚至說是神使，更具體地來說，他似乎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存在，幾乎要讓他懷疑前幾日兩人的馬德里導覽之旅只是自己的幻想。

就在金鐘鉉沉浸在複雜的思緒中時，他花了一點時間才注意自己與崔珉豪的眼神是對上的。

他的座位在比較高處，和賽場的距離起碼也有六、七公尺以上，當他發現崔珉豪正看著自己的時候是有些吃驚，但沒有太明顯的表露在表情上，所以Fernando也沒有發現。

因為剛經歷了激烈的演出，一開始完美梳上的黑髮稍稍亂了，些微的髮絲垂落在額前，他手裡拿著幾朵觀眾拋下的鮮花，艷紅色的花朵將他的膚色反映的有些蒼白，和剛才繞場時那種高昂的氣場不同，他的眼神中有一抹特殊的情緒，金鐘鉉沒能來的及解讀，崔珉豪已經回過身向場中央去接受授耳。

「真的是太精彩了！雖然我常常在看，但鬥牛果然是怎麼都看不膩的。」Fernando走在前頭，興奮的大聲說著，一面不忘低頭看手機確認下一個行程地點。

比賽精采這不可否認，但老實說金鐘鉉還是相當不習慣這樣的表演，他已經連續幾天沒吃肉了，雖然這有點反常，但看到盤中帶血的肉塊，他就沒什麼胃口，不過更令人在意的是剛才授耳前的繞場，他總覺得崔珉豪有些異常。

也說不上是哪裡怪，但金鐘鉉就感覺崔珉豪似乎有什麼事情，大概是因為太過在意了，使得他離開的腳步變得有些遲疑，也不時回頭往賽場看去，直到Fernando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大得離譜，才轉身朝金鐘鉉又跑過來。

「先生，您忘了什麼東西在位子上嗎？」

「喔、不是…」說著，金鐘鉉又下意識的回頭看，但想當然賽場上早就沒有他在尋找的身影。

「您有事要找Mr.Chale嗎？」

被猜透心聲的金鐘鉉有些驚愕，他先是愣了下，然有才稍顯慌亂的回答：「噢、不…但是我沒先打過招呼，所以還是…」說著說著金鐘鉉突然語頓，崔珉豪的樣子一直在他腦中揮散不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個樣子，這種感覺熟悉得令他害怕。

「嗯…Fernando你先回去吧，今天下午的預定延後…」

兩人在出口前的長廊告別，縱使Fernando對於臨時更改行程感到有些為難，但也沒多說什麼就離開了，金鐘鉉依著前回的印象，或者是說循著粉絲聚集的方向找到了崔珉豪的休息室，兩個警衛駐在門口，阻擋粉絲做出任何可能干擾到鬥士的行為，也因為如此，金鐘鉉也被當作粉絲的一員，就這麼硬生被擋在門外，連大聲對裡頭呼喊的機會都沒有，雖然內心覺得遺憾，但也只能打消去見崔珉豪的念頭，這下他得想想臨時取消行程後，這空白的午后該如何度過了。

掉頭往出口的方向走，經過往觀眾席的大門時金鐘鉉又突然往裡頭折去，他走到一樓觀眾席的位置，繞著圓形競技場走，與不久前的人聲鼎沸不同，縱然不到安靜的程度，但起碼能讓他沉下心來想些事。

說是想事，他滿腦子只有崔珉豪在競技場上與牛隻互鬥的樣子，舉著和自己一身白衣形成強烈對比的紅布，毫無畏懼的面對直衝而來的公牛，越過牛隻時的旋身，紅布彷彿變成一扇巨型的翅膀，刺激牛隻的同時，也同時刺激著所有觀看者的心臟。

金鐘鉉開始幻想著只有他一人觀看的鬥牛，大型的競技場內，只剩牛隻奔跑的聲音以及崔珉豪移動腳步時摩擦砂土發出的聲響，那畫面不再那麼激烈，反倒有種莊嚴感，到最後，金鐘鉉甚至覺得崔珉豪所揮舞的紅布就在眼前，而自己就是那隻忿忿噴氣的狂牛。

「金先生？」

聽到熟悉的韓語，金鐘鉉硬生被拉出了幻想，帶著疑惑的眼神，他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就在距離自己約莫半層樓高下的競技場中，他幻想的主角正仰著頭用同樣疑惑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怎麼在這裡？」

金鐘鉉愣了下才開口道：「這才是我想問的…」

有點不明白金鐘鉉的意思，崔珉豪只是傻傻地笑了下，然後朝金鐘鉉所在的看台靠近，兩人一上一下對看著，中間隔了一條場內人員通道和觀眾席的欄杆。

「比賽好看嗎？」笑著，崔珉豪用溫雅的語調問。

「是的，非常精采。」剛見到崔珉豪時，金鐘鉉能感覺到自己胸口內的激動，但聽著對方的語音很快又平穩下來，他用同樣溫和的口氣說著。

崔珉豪回應著對方的笑容，又垂下頭沉默了會，金鐘鉉只是靜靜等待著他再次向自己仰起臉。

「你還沒回答我你為什麼在這裡呢。」

「嗯…」金鐘鉉本來還在腦中思考著該用什麼理由比較不那麼牽強，但最後還是本能地說出口：「其實我剛剛正想去找你。」

對於這樣的回答，崔珉豪驚訝之下還有疑惑，他伸手撥了下前額的頭髮，嘴角的弧線變得有些不自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的情況下，他只是眨眨眼。

「我以為你會在休息室，沒見著你本來想離開了，但不知不覺又…」

「又走來這裡？」接著話，崔珉豪若有所思的說：「這裡…有種特殊的、怎麼說呢…有它特別吸引人的地方，對吧？」

「所以你也…」

「要不要下來？」好像是故意打斷他的話，崔珉豪指指腳下的競技場，示意讓金鐘鉉下來。

金鐘鉉是想下去，但從觀眾席是沒有能夠往下的樓梯，就在他為難的張望時，崔珉豪又用他明亮的聲音說到：

「跳下來！」

看看欄杆外離地面約半層樓的高度，金鐘鉉兩手抓在欄杆上，腳要跨不跨的，崔珉豪看不下去又催促了聲快點，他才繃著頭皮越過欄杆然後一躍而下，半層樓雖然不算高，但金鐘鉉自認是很珍重生命愛惜身體的，安然落地時，他同時感覺到兩條腿與背椎的發麻。

現在兩人之間只剩一道木柵欄阻隔，柵欄的高度有些高，以致於金鐘鉉只露出了半個頭、一雙眼睛對著崔珉豪，兩人一陣要說話不說話的氣氛，最後崔珉豪忍不住輕笑了聲，領著金鐘鉉往柵欄的入口處並開門讓他進入競技場。

「平常不開放相關人士外的人進來的，」說著，崔珉豪舉起食指放在唇前：「不要說喔。」

金鐘鉉開始覺得自己真的很奇怪了，看著崔珉豪任何一個細小、簡單的舉動，他都能覺得可愛，而且可愛這個形容詞用在崔珉豪身上竟一點也不突兀。

崔珉豪默不作聲地走在金鐘鉉前頭，而金鐘鉉也只是跟著，他低頭看著腳下平整的沙土，每一次的比賽後都會有整地的動作，乾淨得會令人忘記那幾道拖過牛隻所留下的血痕。

兩人走到競技場中央的時候崔珉豪停下了腳步，他環顧四週，然後突然指向觀眾席的某處說到：「你今天就坐在那個位置對吧？」

金鐘鉉隨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其實早在他跳下競技場的時候，就已經搞不清東西南北了，他只是有點訝異，崔珉豪在比賽之餘居然還能記住他所在的位置。

「以前Uncle也曾帶我和Seve來看過比賽，其實那年紀是不能入場的，因為太小了，不過那場比賽對我來說十分震撼，到現在也是。」邊說著，崔珉豪似乎陷入了一陣思緒，但一下子又笑著轉過來說：「想想我也好久沒有坐在上面看比賽了，站在這裡看著的，和在上面完全不一樣。」

那種感覺確實很不一樣，金鐘鉉心裡想著，認同的點點頭。

「站在這裡才感覺到，競技場確實很大，但又真的也很小。」

聽著金鐘鉉的話，崔珉豪忽然定住目光，看著金鐘鉉的眼神，彷彿知道他接著要說什麼一樣。

「根本就沒有地方逃吧，不論是人還是牛。」

崔珉豪愣了下，似乎是對於金鐘鉉說出的話感到驚訝，但他無法解釋那種感受，就像，我心裡所想的，竟和你一樣，那樣神奇。

「是吧…」儘管喉頭湧上了無數的話想說，崔珉豪最終還是只勉強吐出了這二字，他背過身，試圖整理自己有些複雜的心情，清了清喉嚨之後才又轉過來面對金鐘鉉。「剛剛你說本來要去找我，是怎麼了？」

「喔…就想跟你打聲招呼，也想問你…」

「嗯？」

「想問你…」剛剛的，「那個…」繞場的時候，「我想問…」我們四目交接的時候…

為什麼你看上去那麼的──

「晚上一起用餐，可以嗎？」繞了一圈的話，金鐘鉉最後沒能說出心中所想的，即使那才是自己本來的目的，但不知怎麼的要說出口前總是語頓，看著崔珉豪滿是疑問的臉，他才趕緊又補充：「作為那天你帶我觀光的謝禮。」

想到觀光，崔珉豪又忍不住笑了，就像剛才所有心底的陰霧都吹散一般，他臉上掛著令金鐘鉉看得入迷的單純笑容，說到：「好啊。」

那些話中的停頓和眼底的迷光，一瞬間都像不曾發生過，金鐘鉉看著邊撥弄頭髮，邊帶領他走向出口的崔珉豪，總覺得心裡沉甸甸的，只見走在前頭的那人忽然轉過頭說到：「先說好，要請我喝酒喔。」

金鐘鉉以一個笑容作為回應，笑著的同時，胸口卻有股異常的悶窒，而且那種感覺越發清晰，縱使他還不是那麼明白這感覺逐漸填滿自己的緣由。

「是說，」

聽到對方的聲音，金鐘鉉反射的抬起頭，目光才轉了一半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轉了回來，繼續背對聲音的來方。

「你對這裡也不熟，要請我吃飯有想過要去哪裡了嗎？」崔珉豪剛脫去上身繁複的鬥士服，正認真的解著高至上腹的褲子排釦，褪下長褲之後抬起頭，才注意到金鐘鉉是背對著自己坐的。「你背對我做什麼？」

「噢…沒有，我只是覺得…」忽然直起背椎，金鐘鉉倒是沒想到崔珉豪會這樣問。「你正在換衣服嘛…」

「換衣服怎麼了？都是男人有什麼。」不懂金鐘鉉的邏輯，崔珉豪只是笑笑，然後繼續脫下緊腿襪。

「我想還是…」不曉得該如何解釋自己尷尬的想法，金鐘鉉還是維持著背對的姿勢，剛剛一進到休息室內，一點預告也沒有的，崔珉豪就開始脫起衣服，這舉動把金鐘鉉嚇了一跳不說，起初金鐘鉉還不覺得有什麼的，但在看到崔珉豪那兩片因為熱而顯得泛紅的排骨，他忽然感覺自己不應該繼續看下去。

待崔珉豪換好衣服後金鐘鉉才終於敢轉過身來，崔珉豪換上了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撥亂了做過造型的頭髮，看上去就像個鄰家大男孩。

「吃飯前介意先陪我去個地方嗎？」

金鐘鉉哪敢不願意，再說了，要是沒跟著崔珉豪，他連要去哪裡請人家吃飯都不知道。

崔珉豪想去哪裡，金鐘鉉是一點意見也沒有的，怎麼說他都是外地人，沒了崔珉豪，他連上哪有飯吃都不知道，而就如前幾天的首都觀光，崔珉豪領著金鐘鉉，經過了什麼景點就順口介紹一下，好像西班牙哪裡都是景點一樣，崔珉豪一路上講個沒完，只要一見到冰淇淋攤販就像非買不可似的，直到他們到達目的地前他就吃了兩只冰。

整路崔珉豪的嘴幾乎是沒停過的，但他卻完全沒提起自己要去的地方，也沒說明去的原因，兩人來到了一個大型公園，崔珉豪在入口處向個老婦人買了一塊麵包又往裡走，金鐘鉉原以為這公園也只是要到目的地前的其中一個散步景點，走了一會，只見崔珉豪走往一棵大樹前的長椅坐下，並招呼金鐘鉉也過去坐，才剛坐下，旁邊就遞過來半塊麵包，金鐘鉉愣愣地接下，就看著身旁的人泰然的將麵包撕成小塊開始餵鳥。

兩人之間忽然沒了話，這也讓金鐘鉉感覺有些奇怪，雖然沒多問，但卻也難抑好奇心，裝作沒事的一面餵食聚集的鳥群，一面還用餘光偷瞄著崔珉豪。

手裡的半塊麵包其實份量不大，但崔珉豪卻餵了非常長的一段時間，說他是全神貫注的在餵鳥，然而從他的眼神中卻又流洩出了別的訊息，金鐘鉉一直注意著，卻不知怎麼開口問。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等金鐘鉉回過神來的時候，崔珉豪拍拍已空的兩手，然後朝天空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走吧，肚子有點餓了呢。」

金鐘鉉有點茫然的跟著崔珉豪走，所以這就是他要來的地方？到公園來餵鳥？

最終還是崔珉豪找的餐廳，是為於巷內一間叫daba el sol的小酒館，崔珉豪告訴他那是獲得陽光的意思，就如現在他們所在的窗邊座位，七月時的西班牙太陽大約九點半後下山，縱使已經來了一個多星期，金鐘鉉依然無法習慣這種時間錯置的感覺，同時也造成了失眠這個極大的影響。

「怪不得你那時候去買酒喝。」聊著，崔珉豪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在飯店池畔酒吧的時候。「當時你還以為我是中國人。」

想著金鐘鉉自己也覺得好笑，舉起桌上的水果紅酒喝了一口然後說到：「我哪想得到要採訪的對象會幫我付酒錢。」

「今天該你付了。」笑著，崔珉豪向金鐘鉉邀杯，啜飲一口之後又招來服務生點了一杯蔬菜棒。

金鐘鉉看著對方喀次喀次啃菜的樣子，忽然發現他吃的都是蔬果類。「你好像很喜歡吃蔬菜。」

「嗯，我不吃肉。」

「素食主義者？」

「也不是，海鮮什麼我還是吃的，就是不吃肉而已。」說著又朝剛送上的蔬菜杯伸手，拿了一條西洋芹吃。「你要麼？」

選了和崔珉豪一樣的西洋芹送入口中，金鐘鉉腦中閃過一個想法，但他沒說出口。

「你說你會失眠，很嚴重嗎？」餐桌上所有的食物都被掃空後，兩人還是繼續著對飲，只是種類從一開始溫和的水果紅酒換成了口感清新但後勁稍強的干邑。

「有幾日整夜沒闔眼。」揉揉眼睛，金鐘鉉其實是挺累的，畢竟每天東奔西跑，晚上又睡不了覺，他幾乎有種眼球要爆炸的錯覺，巡酒幾輪之後，酒意浮在腦上，倒是讓他有了想睡的感覺。

「喝了些酒今晚應該會好睡吧。」又向對方邀了一杯，崔珉豪現下也是飄飄茫茫，忽然又向想起什麼似的說到：「你試過精油嗎？」

搖搖頭，精油聽著像是名媛或是什麼貴婦人的備品，聽到從崔珉豪的口中說出，金鐘鉉竟感覺有種不明所以的可愛。

「賽季的時候我偶爾也會失眠，精油還挺好用的，搭配按摩效果更好。」

「我自己怎麼按？你幫我按嗎？」金鐘鉉半開玩笑的說著，舉起酒杯把杯底最後一口干邑滑入舌後。

「我是真的會一點，怕你不敢。」學金鐘鉉一口飲盡，酒量不錯的崔珉豪臉上也還是漾起兩片紅暈。

不知是已經醉了還是只因為好玩，金鐘鉉舉起空酒杯朝崔珉豪的一叩：「求之不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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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其實是在寫崔珉豪誘惑金鐘鉉的過程

好啦明明就是金鐘鉉慢慢陷入崔珉豪魅力中的樣子(其實意思一樣↑

欸我一口氣更那麼多為的是什麼你們知道嗎

其實就只是想快點寫到肉部份而已(靠杯

喜歡請告訴我，說不定心情好明天就放肉了哈哈哈哈哈